甘孜日報 2019年11月22日
◎ 海日爾他
我生在九龍彝家,從小耳聞目染的卻是藏寨人對《班喳咕嚕》歌謠的各種詠唱方式。湯古木雅人的悠揚,斜卡尼汝人的深沉,還有魁多普米人的明快,有感情節奏地、優雅地唱出,它們直抵我的靈魂深處,滋養我的心地。
每當夜幕降臨,天邊的星星開始閃耀,《班喳咕嚕》歌謠就會在故鄉的每一個藏寨飄蕩,時長時短,時停時續。這時,我就能感受到藏寨輕柔的呼吸,生動的氣韻,還有淡漠了很久很久的鄉情被一點點喚回。我想,那也是故鄉藏寨的色彩吧,如此飽滿,又極具個性。歌謠里能讓人嗅到酥油茶的醇香,那種幽微讓人隱隱有些醉意。
置身于這樣曼妙的天籟之音里,許多煩惱也會被詠唱浸泡、剝落,煙消云散。像偎依在慈祥母親的懷抱里,那雙溫柔手在撫慰你的心靈,帶給你無盡的安詳。老阿媽們從傍晚唱到深夜,毫無倦意,仿佛詠唱《班喳咕嚕》是她們的天職。細細凝聽,一種深沉從她們內心飄然而出,仿佛一切塵囂都已經遠去,天地間只有這天籟之音。歌謠里的藏寨也是異常平靜的,故鄉的人們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悠揚的歌聲,偶爾夾雜著從遠處傳來的藏靴踏響地板的節奏,那是寨子的脈搏在跳動。
帶著一顆滄桑的靈魂,真想沒日沒夜在月亮升起時就能聽到撞擊靈魂的《班喳咕嚕》歌謠,讓紅塵里那顆浮躁不安的心,流一通悲愴的淚來祭奠那些漸行漸遠的愛恨交織……
多年后,夜晚的藏寨極少聽到《班喳咕嚕》的詠唱聲了,但我一直還在冥冥之中等待這種久違的天籟,我一直相信我還會在某個夜晚與《班喳咕嚕》不期而遇,只是我的心等得太久,太久了!我甚至擔憂我的心漸漸模糊了對《班喳咕嚕》的記憶。
時間在年復一年的過著,除了等待我似乎沒有一點能力去尋找這即將消失的歌謠。我懷戀傍晚從藏寨飄來的《班喳咕嚕》,聽不懂唱詞內容也無妨,坐在草地上,或站在經幡旁,讓我的心與《班喳咕嚕》幽秘而細碎的微語,說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寧靜。 閉上眼,回味老阿媽詠唱《班喳咕嚕》,感受她們濃濃的虔誠和淳樸自然的聲音,洗滌我浮躁的靈魂,感受藏鄉的獨特魅力。慢慢的,這已成了我渴望。是我遠離了藏寨,還是歌謠飄向了更遠的地方。我要動身去找回《班喳咕嚕》,同老阿媽們一起低吟淺唱,讓我的故鄉像從前那樣安恬。無論風雨,無論陰晴,我期待與《班喳咕嚕》心有靈犀的邂逅。
《班喳咕嚕》啊,是你,令我一次次懷戀。是你,一次次蕩滌我靈魂沉積的埃塵。也只有你,能讓我找回失落已久的鄉音。
《班喳咕嚕》,我的情之所依,魂之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