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3年06月21日
-20℃被狼群追趕
羅桑達娃和群眾在一起。
群眾歡送羅桑達娃。
◎中央政法委/文 州公安局/圖
藏語里，警察被稱為“泥朵巴”。
在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羅桑達娃就是農牧民群眾心里“泥朵巴”的樣子：騎馬進山巡邏的是他，抓捕持槍嫌犯的是他，挨家挨戶普法的是他，懷揣十幾張銀行卡去縣城取錢的也是他……
去年，這位甘孜縣公安局民警被中央政法委評為“雙百政法英模”。在地廣人稀的青藏高原，羅桑達娃堅守了整整15年……
-20度低溫 還會遭遇狼群追趕
羅桑達娃從警，源自一個傳說。
他的家鄉德格縣，也是他最崇拜的英雄——格薩爾王的故鄉。“小時候，最喜歡聽老人講格薩爾王的故事。在藏族的傳說里，格薩爾王一生戎馬，懲惡揚善，是藏族人引以為豪的曠世英雄！”
從小便懷揣著一個英雄夢。2007年，羅桑達娃如愿成為一名公安民警。
然而，“英雄”的第一站，便是海拔超過4200米的甘孜縣達通瑪派出所，連電都沒通。當時所里只有4名民警，轄區面積1100平方公里。出去巡邏一圈，便是半個多月。
“晚上沒有燈，老所長就帶著大家在燭光下苦中作樂，你唱首歌、我講個笑話，互相鼓勵才能堅持下去。”羅桑達娃笑著回憶當時的場景。
兩年后，大德鄉建立派出所。29歲的羅桑達娃被調至大德鄉派出所擔任所長。“所里只有3名警員，但轄區面積達1666平方公里。”
人手更少了，地卻更大了。
“汽車走不了的路，就騎摩托車。摩托車走不了的，就騎馬。騎馬過不去的，就步行！”夜巡時，他們不僅要抵抗零下20多攝氏度低溫，甚至還會遭遇狼群追趕。
羅桑達娃經常騎馬下鄉。因為“牧民們到哪兒，就要跟到哪兒”。
牧民們從夏季牧場搬到冬季牧場，每次都要待上十天半個月。羅桑達娃就跟著待上十天半個月，還經常自掏腰包，幫他們解決生活上遇到的困難。時間久了，百姓們都把他當作親人。
“羅桑所長，這是我家的銀行卡，密碼寫在卡上。”“羅桑所長，還有我們幾家的銀行卡。”每當得知羅桑要到甘孜縣城辦事，牧民們便拿出銀行卡，請他幫忙取錢。
“這些銀行卡里面可能也沒有很多錢。”但羅桑達娃覺得，這代表著轄區百姓對他沉甸甸的信任。
“你比我們還像牧民呢!”
“我們這兒第一次有了派出所，民警把我們的幾頭牛放在了心上！”
曾經，草原上偷牛盜馬案件頻發，大家都很害怕。為了找回轄區牧民索羅丟失的3頭牦牛，羅桑達娃一行人爬懸崖、過草地，夜晚就睡在牧民的帳篷里，連續追蹤了8天，最終在青海省達日縣找到了失竊的牦牛。
經當地警方協助，成功抓獲犯罪嫌疑人。送回牦牛那天，牧民們將羅桑達娃圍在中間，紛紛表達感激之情。
小到雞毛蒜皮的糾紛調解，大到千里追蹤盜竊逃犯，每當有案子，羅桑達娃都是從頭跟到尾。“鄉親們的安全感和信任，是在一件件事中建立起來的，要讓他們具體看到。”
當接到線索得知，一戶牧民家里藏有持槍逃犯，羅桑達娃第一個應戰沖鋒。
那戶人家養著很多藏獒，如果選擇正面進入，很遠就會被藏獒發現，只能從背面的懸崖繞過去。羅桑達娃和同事們傍晚出發，凌晨4點才趕到房屋背后。
“當時我沖進屋子里，看到他的手伸向枕頭底下，我立馬撲上去，將他控制起來。”回憶起這事，羅桑達娃還是一陣后怕，“后來發現，枕頭底下是一把裝滿子彈上了膛的自制手槍，旁邊的箱子里還有一支老式步槍。”
持槍逃犯被抓的事很快傳遍大德鄉。農牧民群眾發現，羅桑達娃確實是個“言而有信”的“泥朵巴”。經此一役，藏匿在轄區民間的非法槍支和子彈，陸陸續續得以收繳。
農牧民群眾常跟羅桑達娃打趣：“你們吃住在草原上，心里揣的也是草原上的事，比我們還像牧民呢!”
“就算是死，也要穿著警服死！”
甘孜警隊有一句話：“缺少的是氧氣，擁有的是忠誠。”羅桑達娃深知這句話背后的代價——常年在高原風餐露宿、跋山涉水，43歲的羅桑達娃已是一身傷病。
2010年，羅桑達娃患上了早期肝硬化、糖尿病、腎結石等疾病，還切除了膽囊。但他在醫院卻待不住，必須回到崗位才舒心。他的理由很簡單：“同事們還在辛苦工作，我怎么能當了逃兵？”
但病魔無情。有一次，羅桑達娃正在調解一起矛盾糾紛，突然感覺腹部劇痛。實在忍不住，他就拿著警棍偷偷頂住肚子緩解疼痛，等矛盾調解完、群眾離開后，同事才發現他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打濕了一片。
2014年，州公安局組織了一次強制體檢，羅桑達娃被查出患有大大小小14種疾病。“當時對我打擊很大，不是害怕這些病，是怕我以后當不了警察。”
體檢手冊中，如果某個臟器查出有問題，就會在身體圖示旁打一個感嘆號。羅桑達娃的身體圖示上，感嘆號布滿了全身。
于是，在他的背包里，除了充電器、筆記本，剩下的都是一把一把的藥片：鹽酸二甲雙胍、雷貝拉唑納腸溶片、甲鈷胺片……
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單位領導想將羅桑達娃調離大德鄉派出所。結果他的第一反應是：“我哪里干得不夠好？哪里的工作不到位？我找領導去！”
領導也沒客氣：“你現在逞強，有可能再也沒法穿上這身警服！好好治療，還能干個十幾二十年。”
羅桑達娃這次聽話了。他決定安心治療，在后方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默默支持一線的干警們。
如今，在各方關愛下，羅桑達娃的病情得到穩定控制。還在休養期間，他認識了如今的妻子。他希望自己能早日歸隊、重返農牧民中間，繼續做群眾信任的“泥朵巴”。
“將來，就算是死，也要穿著警服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