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0年05月06日
◎鄧勤
十多年前，帶五歲的女兒去菜市場買魚。當老板用刀背猛拍魚頭使其昏迷，然后就開始收拾魚鱗和內臟時，女兒氣得臉都發白了：“叔叔，魚會痛的！”我和老板都笑了。在女兒的認知里，所有的小動物都是有生命的，我們怎么能夠隨意地剝奪它們的生命呢？我只得告訴女兒，每種動物都有它們的歸宿，這是命中注定的。我們吃了魚肉，喝了魚湯，會變得更加健康。女兒這才破涕為笑，算是認可了我的說法。
在和女兒差不多的年紀，我也干過一些不被大人認可的事情。譬如在和爸爸去田間看水稻長勢時，有些田埂會被挖出一個一尺多長的缺口，便于引水灌田。爸爸出于好心，會一把將我抱過去。誰知我卻固執地跳過田缺，然后再跳過來。我之所以這么做，不外乎想告訴爸爸，我能做到，不需要大人幫忙。現在想來，我都會啞然失笑，原來從五六歲開始，我就是一個要強的孩子。看來，童年的境遇和過往，真的會影響我們的一生。
人的童年提出了整個一生的問題，但找到問題的答案，卻需要等到成年。作家周曉楓認為，成年不僅意味著童年之后的歲月延續，更承擔對謎題的破解。這種破解是遠離數學法則的，近乎猜測，所以充滿了美妙的假設和向往中的判斷。科學可以在骨骼化石上設想羽毛，設想被風托舉的飛；如果連骨骼也不再需要，只有文學能夠做到。童年時期的周曉楓敏感得帶有夸張的自憐，會因父母的批評郁郁寡歡。躺在床上她把自己假想為孤兒，假想為發現身世秘密后悄然出走的流浪者，曠寒的風把她徹夜吹拂……淚水浸泡著黑暗中的枕頭，最后周曉楓手腳冰冷地蜷縮著，被絕望包圍。
這種自童年時期開始的想象訓練對于周曉楓成為一名作家大有裨益，想象或者回憶使周曉楓重新成為孩童，滿懷好奇，開始打量。一些經驗被喚起，一些感受被創造，有時像古老籽粒催開自己封存已久的春天，有時像被嫁接了原本不屬于自己的果實——寫作過程中，周曉楓感到盛開，以及枝頭的甜蜜的積累。周曉楓最近出版的《時光的魔法書》包括病床、詞語、票證等12篇散文。這是一本關于作者童年歲月的書，也是一本懷舊的書。童年的記憶里，常包含著豐富而復雜的暗示或象征。
書中，作者回憶了兒時見過的事物、到過的地方、經歷過的一些事情，試圖對那些暗示做出個人化的解讀，并在書寫中重新建筑一座真實與虛幻交織的記憶城堡。譬如在《票證》中，作者談到我們從小就明白副食本以及各種票據意義非凡。許多東西必須憑票購買，糧票、油票、布票、副食本、工業券，一些基礎之物經過國家的仔細計量才發放到每個家庭。如今，憑票購物的記憶已經消失，但是票證制度依然存在，甚至是以更復雜、更內在化的形式隱身于現在。在票證時代的回憶中，作者衡量出了人性的善惡，身份的鴻溝以及時代的變遷，讓人不勝唏噓。
儲存往事，這是一種收藏。而收藏，是時光的魔法，它通過歲月的流逝為存留之物增添價值。在周曉楓精心打造的時光魔法里，我們將迎來一場童話夢境的期待與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