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19年12月12日
◎王吳軍
更深夜靜，微月朦朧，在燈下翻閱一本線裝古詩集，讀到了宋朝詩人黃庚寫的《夏夜小酌》這首詩：“小酌酬清興，憑闌看日移。分茶醒醉客，添燈了殘棋。螢影明桐井，蛙聲出草池。荒城江漏遠，試問夜何其。”頓時，心情大好，沒想到這個名氣并不大的黃庚竟然也能寫出如此爽氣的詩句。微笑著默默吟誦，我忍不住想吟出這樣的句子：“潑墨寫出心中意，一杯清芬有微瀾。”
杯中有清芬，清芬漾微瀾，不滿亦不溢，品之有甘醇。那么，就想念起了自己的親朋，想輕輕問他們：可以小酌否？
世事喧囂，很想尋一片靜謐時光，彼此對坐，輕輕品嘗一口，彼此情意滿心懷，微微的清風在吹拂，輕輕的酒香在彌漫，入口慢品，剛好辣到心田暖暖。說到高興處，舉杯一飲而盡，杯底清風習習，心間快意融融。
然而，每次想到小酌這個詞，我總是會想到“酒翻紅浪”這四個字。小酌說的是淺淺的微飲，而酒翻紅浪說的是舉杯暢飲、不醉不歸的豪飲。如果說小酌是溫柔于閨閣繡房之內的嬌羞佳人，那么，酒翻紅浪的大口豪飲便是江湖之上背劍而行、行俠仗義的豪爽俠客了。
關于酒翻紅浪的豪飲，南宋詩人陸游曾經寫過這樣的詩句：“褐擁紫茸迎曉日，酒翻紅浪醉春風。從今共約無疏索，竹外梅花欲惱公。”舉杯豪飲，酒翻紅浪，真的是爽氣彌漫，酣暢淋漓。
忽然，我又想起《水滸傳》中寫的梁山好漢，他們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如此豪情，真是快哉快哉。此生若能拼得這股子的灑脫逍遙，也真的算是人生大快之事了。
記得小時候，家教甚是嚴格和嚴厲，然而，我的性情卻生得非常隨意。在相鄰的村子里讀小學，每次放學回家，母親都會涼好了一大瓷碗的白開水，書包都沒來得及放下，便端起來一口氣喝完，然后傻乎乎地笑著拍拍肚子，心滿意足。后來，我長大了，進入了社會，走進了城市，也去過城市的茶館、咖啡館，那里有刻意裝飾出來的環境，有故意營造出來的小資情調，當然，以返璞歸真為主題的茶館也是民間音樂不時地悠悠回響，老式的茶壺，細瓷的茶杯，茶葉洋溢著清香。然而，我總是覺得這樣的地方缺少自然的情調，雖然也能一邊慢品茶中之清香，一邊獨自沉思，或者一邊與朋友談心。
茶是必須要小酌才好，小酌清茶，心里才能有對于茶的細致感覺。
小酌的意思其實頗多。隨便的飲宴，謙稱請人飲宴，都是小酌。一個“酌”字，能酌水、酌茶，亦能酌酒。小酌怡情。彼此小酌，既斟且酌。酌一種心境，是一種自然，也是一種禪意。彼此相對小酌，一杯酒，或一杯茶，清澈見底，干凈透明，如彼此的情愫，如彼此的心。酒或茶從壺嘴上流出，流入青花的杯子中，剎那間，涌起滿杯的漣漪。清風拂過，漣漪疊疊，那一刻，心中有波瀾起伏，杯中卻波瀾不驚。
暗自想來，最妙的就是與知心人相對小酌，舉杯淺飲一口，彼此凝視，淺笑蕩漾，眸光溫潤。心如一杯水，有默契，有豪邁，有平靜，有微瀾。
如此，就很是知足。
對我而言，生活中有最深情而酣暢的豪飲，也有最長情而愉悅的小酌。豪爽時如縱情潑墨，微瀾處如細細描畫。
一杯清芬有微瀾。身在紅塵，且舉起杯慢慢品茶，該豪飲時就讓酒翻紅浪，該小酌時就淺淺而品，清風習習。
杯中有清芬，那是令人愉悅的滋味，捧在手中的那一刻，且盡情啜飲盡情品嘗。
品茶亦如人生。
杯中有裊裊清芬，讓人喜愛。然而，在小酌清茶時要的是安靜的品味，并不需要過多的褒貶。而面對人生中的許多事，需要的也是安靜。人在紅塵，切莫總是抱怨時光如梭，也不要總是哀嘆人生苦短，其實，人生中的 一切都在自己的手中，珍惜，珍惜，別辜負，別錯過，如此，才會讓笑容明媚，心胸開闊，云淡風輕。
一杯清芬，一絲微瀾，日子安靜，歲月不驚，如此，已經是時光的佳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