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18年12月03日
◎盧長平
每天接送上小學的女兒，都要經過一條兩旁長滿銀杏樹的彎彎林蔭道。臨近立冬，深秋時節的涼爽天氣此時明顯多了一絲寒意。傍晚陰沉的天氣，讓這份寒意變得更濃。快要進入林蔭道時，路上行人稀少，我加快了蹬車的速度。忽然，八歲的女兒地用力拍了一下我的后背，用驚奇而欣喜地口氣對我嚷道：“爸爸快看，這路全變成金色的啦！”
女兒的話讓我心頭一震。昨日還是銀杏樹的華服，今天一下子就變成了大地的金色盛裝。眼前由金黃色的銀杏葉密密鋪就的小道，讓人宛若置身于童話的世界。腦子里光想著盡快趕回家的我禁不住暗自埋怨，如果不是孩子的一聲驚呼，自己差一點兒就錯過這條林蔭道中一年中最美的景致了。
為了不辜負這難得的美景，我欣然停下自行車，準備和女兒一起用心領略這場秋日謝幕的最隆重盛典。自行車還沒有停穩，女兒早已歡快地跳將下來，飛一般地融入這鮮艷而純凈的金黃之中。金色的銀杏葉，金色的童年，好一幅韶華秋色。我本能地掏出手機準備給女兒拍照。小家伙本來就是個戲精，我剛剛取出手機，她便做好了擺拍的動作。然而，就在我取好鏡頭，調好距離的一剎那，一高一矮兩名身著橙色工作服的環衛工人，吃力地掃著落葉出現在小路的拐彎處。
“汝之蜜糖，彼之毒藥”，我私下認為，不從事環衛工作人眼里的這種自然美景，對環衛工來說，肯定是壓力和累贅，并深惡痛絕。看著環衛車上像小山一樣的銀杏葉，我意識到，這條燦如童話的金色林蔭道，顯然只剩下了我和女兒之間這短短的一小截兒了，而且，這短短一小截兒，也將很快被清理干凈。
我悵然若失。女兒也像失去了心愛的玩具一般，歡快瞬間在她臉上凝滯。
“錯過的才是最美的風景”，看來果真如此。
可讓我始料不及的是，正當我和女兒打算離開的時候，幾乎同時，發現了我們正在拍照，兩名環衛工稍做猶豫，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異口同聲地說：“慢慢拍，我們不著急打掃的……”
環衛工的友好和善良讓我心生感動。但看著眼前這段所剩無幾的“金色林蔭道”，我們已經全然沒有了剛才的興致。矮個子工人似乎看出了我們準備離開，他有些歉疚笑了笑對我說：“近些日子，喜歡這條林蔭道的人還真是不少，為了讓過往的行人可以盡情享受一年中這難得的美景，我們都是盡量趕在天快黑的時候才開始打掃這一段路的衛生……”
身材偏矮的工人和我們說話的時候，想不到，高個子的工人已經將用細繩串起的一長串銀杏葉子遞到了我女兒的手中說：“喜歡的話，這些都送給你……”女兒眼前一亮，接過成串的銀杏葉手舞足蹈地伸到我的跟前。我認真端詳，發現這透著蠟樣光澤的心形葉子每一片都光潔精致，顯然，這串葉子，每一片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
失去了一段風景，可我卻意外收獲了一份溫情。天色暗淡，我想向兩位樸實的老人表達謝意并告別時，兩位“城市美容師”早已投入到緊張地勞動之中了。望著兩個漸漸遠去的橙色背影，我突然覺得，其實他們竟然那么美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