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觀新聞 2020年09月29日
■川觀新聞記者 李欣憶 羅之飏 王眉靈 祖明遠
采訪期間,發生了個小“意外”:在珠海橫琴新區結束采訪后,記者點開美食APP找餐廳,顯示最近的茶餐廳僅2公里。在導航帶領下,報道組七拐八拐上了蓮花大橋輔道,才恍然大悟——原來“最近”的餐廳在對岸的澳門。
行走“三極”,類似這樣的地域模糊時常出現。
模糊背后,是更大范圍的協同與創新——
珠海橫琴新區企業和澳門企業、高校聯合申報粵澳科技創新項目,一旦成功,便可獲得粵澳科技主管部門的聯合資助。
在長三角,沿G60滬昆高速的G60科創走廊首個產業協同創新中心剛剛成立。
在京津冀,具有明顯等級特征的協同創新網絡已初步形成。
增強協同創新發展能力——這是推動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建設的核心要義之一。
“三極”給成渝作出了哪些示范?
以創新賦能區域一體化,
成渝還能做什么?
破地域之壁
建創新共同體,用技術進步支撐高質量發展
在長三角采訪期間,當地正熱議扎實推進長三角一體化發展座談會精神。
“緊扣‘一體化’和‘高質量’兩個關鍵詞,既是對之前發展方式的認可,也給予更大期待。”上海“2035”總體核心規劃專家唐子來說,在區域一體化背景下思考科技創新路徑,需要有更大力度的“破壁”之力。
構建創新共同體,是“三極”不約而同的選擇。
長三角G60科創走廊,由上海市松江區發起。4年時間,從松江區的形單影只到上海、嘉興、杭州、金華、蘇州、湖州、宣城、蕪湖、合肥九城抱團聯手,長三角G60科創走廊已從城市戰略上升為長三角一體化發展國家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各自發揮比較優勢,不搶項目,只搭平臺。”
類似以平臺合作創新聞名的,還有粵港澳的廣深港澳科創走廊。記者此行走訪了這條廊道的廣州、深圳、東莞等重要節點。許多成功案例顯示,走廊之所以能“串珠成鏈”,核心在于將廣東的制造能力和市場優勢,與港澳的國際化和科技創新優勢結合,各類創新資源和要素在廊道內集聚成勢、自由流動和高效配置。
同樣的場景也出現在京津冀區域。
“京津冀已初步形成具有明顯等級特征的協同創新網絡。”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基于區域治理的京津冀協同發展重大理論與實踐問題研究)首席專家葉堂林介紹,構建創新共同體,京津冀的主要做法是以京津為核心,同時輻射二、三級城市群。
這些經驗能否在成渝復制?
浙江工商大學教授李靖華認為,復制的難度在于“區域跨度大,協調難度高”。成渝可首先支持各城市在容易達成共識、能獲得早期共同收益的領域先行先試,再深入到相對復雜、協調難度高的領域。
報道組從成都高新區發展規劃局獲悉,成渝科創走廊正在謀劃中,該走廊初步涵蓋成渝地區12個國家級高新區。
“能不能突破障礙、形成合力,關于在于成都和重慶兩個極核城市高新區能否發揮協同創新引擎作用,帶動整個成渝地區協同創新。”長城戰略咨詢所副總經理王志輝說。
中國科學技術發展戰略研究院院長胡志堅建議,構建創新共同體,成渝可重點形成“需求牽引供給,供給創造需求”的更高水平動態平衡,用高水平的科技供給支撐高質量發展。
破轉化之壁
探索以企業為主的協同創新模式,讓科技成果轉化接“地氣”
盛澤鎮和北滘鎮,一個位于長三角的蘇州,一個在粵港澳的佛山,看起來名不見經傳的小鎮,卻各自誕生了兩家世界500強企業。
在北滘鎮,記者探訪了碧桂園的機器人研發、生產基地,實地體驗樓上畫圖紙,樓下生產,24小時研發的高速運轉。但最讓記者印象深刻的,是旁邊非常“接地氣”的機器人餐廳。
科研成果離市場化應用終端很近,是記者最直觀的感受。
同樣的感受也來自于研發前端。在東莞松山湖材料實驗室記者了解到,當地正探索以企業為牽引的“攻關型研究”創新模式,即實驗室和企業共建工程中心,由企業提出重大需求課題,實驗室利用科研平臺優勢攻克難題。
這樣的制度設計讓供職于一家技術轉移機構的秦輝沒有想到。在他看來,以企業為主的協同創新模式,正好抓住了科技成果轉化的“牛鼻子”。
光有研發機構和生產企業的參與還不夠。在拼多多總部記者得到一個數據,一款售價200元的掃地機器人,拼多多賣了50萬臺。怎么做到的?
拼多多副總裁陳秋給出答案:數據畫像——通過大數據捕捉用戶行為,如用戶在哪個頁面、哪個商家甚至哪個產品上面停留了多少時間,最終買了什么。再通過這些數據分析,有針對性地尋找研發機構和生產企業,讓供給側和需求側真正互動。
“掃地機器人”的故事,給出產學研融合外的另一種協同創新路徑:以需求為導向的定制化。“這樣做的好處是研發和生產都更精準,還能對市場變化作出快速反應。”陳秋說。
在長三角阿里巴巴“新制造”一號工程——“犀牛工廠”里,同樣以平臺沉淀的消費數據為服裝商家提供時尚趨勢預判,并對傳統服裝供應鏈進行柔性化改造,阿里巴巴進入將數字化能力輸入工業制造、進入實體經濟“新賽道”。
“無論哪種路徑,都凸顯了企業。”秦輝說,成渝也有很強的科研能力,但許多科技成果沒有就地轉化,“深圳提出,要把9成以上的科研資源留在企業,這是否也可成為成渝努力的方向?”
葉堂林則建議,應圍繞重點產業鏈布局創新鏈,提升產業協同創新水平。
可分兩步走:
一是分階段提出區域內協同創新的重點產業,形成上中下游聯動的產業分工和技術創新格局;
二是鼓勵優勢創新資源“走出去”,打造區域科技鏈,鼓勵優勢科技園區面向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布局。
破規則之壁
營造創新生態體系,從人才體系、服務體系等多維度發力
對比“三極”的創新環境,不少專家和企業談到同一觀點——成渝還需加大創新生態體系的營造。
什么是創新生態體系?
當地專家推薦記者去深圳前海深港青年夢工場看看。8棟極具現代感的黑白建筑是“夢”開始的地方。天空社科技(深圳)有限公司創始人姚震邦介紹,自2014年運營以來,夢工場已累計孵化香港創業團隊超過200家,其中超半數的創業項目成功融資,一個包括創業服務、孵化器集群、宣傳推廣、投融資等在內的科技創新產業鏈在這里形成。
“創新生態體系的核心是人,怎樣把人才吸引過來?除了房租減免這些真金白銀,還有無形服務。”姚震邦的這番話,得到夢工場創業者的認同,“有上萬家基金公司盯著夢工場,幾乎不用擔心融不了資。”
吸引人才的另一種做法,在上海周邊已延續了40多年——“星期天工程師”,即利用業余時間為長三角地區民營企業提供各種無償或有償服務的國有企業技術人員。
這樣的探索,至今仍具有持久生命力。廣東省“十四五”規劃專家委員會主席團副主席陳鴻宇認為,區域城市群應做到一定程度上的人才共享,人才體系的建立要想辦法讓人才在區域城市群流動起來,而不是通過“搶人大戰”禁錮人才。
創新生態體系的第二項內容是創新服務體系。中關村集團在保定設分中心,使得落戶保定的項目也能匹配北京資源和政策,并將復制整套服務體系。這種“帶土移植”的做法獲得西南交通大學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主任陳光的點贊,認為成渝也可借鑒此做法。
四川大學商學院院長徐玖平補充,構建科技創新生態體系還需理清各方職責:政府當好“農場主”,既要負責選擇培育種子,又要保障土壤與耕種的環境;科技創新中心應負責育種育苗,全程當好“技術工人”;企業則需要負責后期的管理和“收成”,并把“收成”轉化為下一輪耕作資本。
“視野還可更寬一點!”上海社會科學院副院長王振建議,成渝既可“承東”,加快與長三角、珠三角對接,共享高端創新資源;又可“啟西”,與其他西部地區聯動,推出一批共建共享創新項目。“這樣,成渝才能真正成為具有全國影響力的科技創新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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