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19年12月13日
◎桑丹
“天上麻鷂子,地下馬腳子……”
是誰,還唱著這樣深情的歌為你送行
是誰,聚攏時光的馬匹踏破歲月的柵欄
是誰,啜飲來世的熱淚
搖響青草的馬鈴
是誰,在蒼茫的黃昏印刻馬蹄的足跡
我遍嘗人世間的痛苦與歡樂
即將懷著命定的秘密
我的月亮之馬放牧在溜溜的山上
在一個叫康定或達折多的地方
今夜
那些散發著汗味青草味馬糞味的靈魂
又一次顯現
又一次顯現
我心愿的故人們
仍然在烈酒中為女人抽刀
為駿馬歡喜的馱腳娃
是你們讓我懷抱命運的弦琴
追趕心靈的天涯
我要把你們的名字擦試得明亮如新
用它來盛滿思念的凈水
用它來點亮思念的明燈
馱腳娃
我要以怎樣的愛
和你展現憂傷和甜美的夢境
我要以怎樣的風情
和你身陷流水與火焰的輪回
我解下馬玲的環佩和鞍轡的面飾
渴望一次最放縱最狂暴的破碎
呵，那如此接近死亡的重生
我是美酒和情歌滋養的達折多女人
一杯美酒就是醉生夢死
一首情歌就是隔世天堂
怎樣的懷想
是夜色的閃電驚心動魄
怎樣的遺忘
是曠世的孤獨熠熠生輝
怎樣的黃昏
是血色豐盈的獻祭
怎樣的月亮
是供奉在心頭的愛情
怎樣的漢子
把生命皈依在雪山、草原、天空、大地
怎樣的你啊
讓我的呼喚亙古不變
馱腳娃—馱腳娃—馱腳娃
木雅女子
木雅女子
你耳畔的珊瑚即將鮮紅
一朵冰雪的花蕊
召喚萬物生長 陽光普照
紅得像你一樣耀眼的頭繩
在你的發辮中花冠般纏繞
木雅女子
趁牛羊還沒有進入白雪的柵欄
趁歲月還沒有送別你遠行的身影
陽光上起伏的青草
正在撩動你曳地的袍裙
深情的女子喲
幸福的紅霞降落到你的發梢
木雅女子
你待嫁的首飾
在康定的爐火里精雕細琢
松耳、瑪瑙、黃金、白銀
那盲眼的銀匠
用他清晰的淚水
澆灌這些在火焰上
翩然起舞的奇龍異鳳,祥花瑞草
他閃現的夢境
傳來鍛打月亮的聲音
木雅女子
被六字真言加持的山巔
一匹轉世的蒼狼皎潔著銀色的光芒
那憂傷的長嗥
把月亮般的你迎娶到康定
木雅女子
你背水的木桶舀動康定水井的清涼
取自凈水的容顏
蕩漾在惆悵的心尖
“世間溜溜的女子
任我溜溜的愛喲……”
木雅女子
月亮的急流
卷走了白銀的花瓣
消亡的部族
沿著血脈的走向
倘若這世間的悲傷是你
倘若這世間的歡樂是你
我將高擎明亮而溫暖的火焰
尋找內心的孤獨與輝煌
鍋莊阿佳
阿佳白瑪,我看見你
看見你走過那條芳草萋萋的茶馬古道
茶葉的香氣
在康定的月光中露珠一樣滾動
兩顆銀光閃爍的露珠啊
垂落到左邊的耳畔是美麗
垂落到右邊的耳畔是善良
阿佳白瑪,我看見你
看見你走進那座青石鋪地的古老鍋莊
雪芭的輕煙
在達折多的天空夢一樣纏綿
縈繞到心頭是無盡的憂傷
縈繞到眉間是萬千的風情
阿佳白瑪
康定的鍋莊深陷于你明凈的美目
碎成流水的馬蹄聲湮滅了
多少英雄豪杰
唯有你庭院的花草
傳遞著歲月的繁榮和鮮艷
被往來的人們栽種在記憶深處
鍋莊的主人,阿佳白瑪
向東的商隊已經啟程
向西的馬幫即將上路
駿馬馳騁的古道
塵土的荒草掠過翻卷的馬蹄
盛典的曠野
野花搖曳著動人的歌唱
“一來溜溜的看上
人才溜溜的好
二來溜溜的看上
會當溜溜的家……”
命運的足跡引領著歌者
他要在月亮升起的時辰來到康定
他要找尋一座月光遍地的鍋莊
他要騎馬躍上山崗
這一時刻是蒼狼嗥月
這一時刻是情歌絕唱
